从本轮疫情中重新认识焦虑的意义
今天是4月7日,上海本轮疫情中单日新增确诊最高的一天,同时也是世界卫生日。于我,也是居家封控生活的平常一天。不过这一天,我终于沉下心仔细读完了罗洛·梅的《焦虑的意义》这本书。今天在这里与大家真实地分享一下在本轮上海疫情中我所体验到的焦虑,以及从书中认识到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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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疫情1.0时代的恐惧
到疫情2.0时代的焦虑
要讨论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搞清楚恐惧和焦虑这两种情绪有什么区别。许多心理学家认为焦虑是一种面对威胁的,泛化的,弥漫的,没有特定对象的情绪反应;而恐惧则是对具体明确的危险对象的一种特定的,分化的反应。打一个比方,在一场战役中,当你发现对面一支强劲的敌军正气势汹汹向你方袭来,你对强敌所产生的情绪是恐惧和害怕;而当对面千军万马,排山倒海地过来,你却不清楚对面到底多少路兵马,这仗怎么打,打多久的时候,那种被不确定感和无助感笼罩着的情绪就是焦虑。
两年以前的那个冬天,新冠病毒首袭武汉,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突如其来的神秘病毒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到底能夺走多少人的性命,造成多大的公共卫生祸患?大家面对这个陌生的劲敌不免会陷入深深的恐惧,尤其是武汉当地的百姓和奋战一线的医护人员。我曾经在武汉疫情平稳以后跟一个亲历者聊起过这段经历,从TA生动的细节描绘中,我依旧能感受到他们当时深陷局中那种本能的恐惧。
不知不觉随着两年来全国疫情防控常态化工作的进展,随着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背景下对新冠病毒的研究日渐增多,随着全国上下新冠疫苗的广泛接种,我们已经逐渐走出了年疫情初来时那淹没人心的恐惧。当然时隔两年,当新一轮势头猛烈的疫情突袭上海,打破我们生活的平衡时,对这座城市来说,恐惧依旧,只是除了恐惧,这一次我们更多了一些复杂的焦虑。
众所周知,这一轮疫情当中的病毒奥密克戎变异株,相比原始的毒株传播性极强,但致病性较弱。目前在国内很少导致危重症,大部分感染者都以轻型、普通型,乃至本轮上海疫情中的无症状感染为多。从死亡恐惧,健康焦虑的角度来说,这一次我们的恐惧无疑是减轻了很多。但是在这段特殊时期的生活中,我们却无处不在体验着焦虑的情绪。
往未来想,我们总是会操心,到底什么时候解封?什么时候实现社会面清零?什么时候能复工复学?往今天想,我每天从睁眼开始,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今天能不能在APP上抢到菜?上海发布今天的数据会是多少?今天我们小区是做核酸还是抗原?小区团购群里的接龙要不要参加?今天又会刷到什么样的推送消息?各种铺天盖地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每天的生活中总是会弥漫着各种不确定感和焦虑感。这些不确定它打破了我们原来的生活计划,改变了原本的生活习惯,甚至也可能冲击了你原本已经很固定的一些价值观。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疫情本身,还有这些不确定带给我们生活上的诸多变化。所以焦虑便成了这段时间我们生活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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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增长的焦虑背后
日渐复杂的价值追求
精神分析学派的卡伦·霍妮认为挫折之所以会带来焦虑是因为挫折威胁到了个体的某些重要的基本价值。当我们在厘清我们为什么会焦虑的时候,很重要的一点便是澄清,对我们来说备受威胁的重要价值到底是什么?
比如,对一个一直以来高度追求生活的秩序和规则,难以接受计划被打破的人来说,这一轮的疫情无疑引发了TA极强的焦虑,因为封控管理等一系列疫情防控措施打破了TA原本已经非常习惯的生活秩序;比如对于一个非常依赖亲密关系,极其恐惧分离的人来说,突然遭遇自己或家人被隔离无疑打破了TA内心最渴求的安全感,从而陷入了深深的焦虑;比如对于一个曾经经历过饥荒的穷苦人来说,疫情形势下物资的短缺和物价的上涨会激发TA内心深处的生存焦虑;对于一个壮志满怀,正想带着理想打拼事业的应届毕业生来说,疫情下就业形势的变化也许冲击了TA实现抱负的一些现实机会,于是感到前途焦虑。
由此看来,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疫情之所以会引发各种各样的焦虑,正是因为我们所珍视的,赖以为生的各种重要价值或多或少受到了来自外部环境的挑战。就好像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式维持着平衡的那个天平它突然间受到了外力的冲击,开始摇摆,于是焦虑便接踵而至。
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我们不仅体验着上述的这几种焦虑,甚至还体验着非常错综复杂,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多重焦虑。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所追求的价值正越来越趋于丰富和多元化。毕竟在现阶段,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变成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从心理学的视角来看,“美好生活需要”背后可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价值追求了,生存、尊重、被爱,被接纳、人际联结、自我成就等等。马斯洛需求金字塔都不足以道尽它的全部,每一个平凡的百姓都可以为它献上独属于自己的注脚。
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我们有那么多焦虑,是因为我们还有那么多在乎。”此时此刻的我们,在为各种现状而抱怨,在为各种忧患而焦虑,但也不要忘了焦虑中的我们也依然在为了我们所追求向往的生活而战斗。穿越过这片焦虑的荆棘丛林,我们一定会因此而更加珍惜那些曾经被威胁和挑战的基本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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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是一种不确定的痛苦,
希望是一种不确定的快乐”
“恐惧是一种不确定的痛苦,希望是一种不确定的快乐,没有希望就没有恐惧。”这句话是哲学家斯宾诺莎基于理性逻辑得出的一个结论。他认为恐惧来源于我们所认为不好的事情会降临在我们头上,希望则是我们认为我们期待的好事会发生在我们头上。虽然斯宾诺莎并没有更多深入焦虑内部的具体理论,但这个富有思辨的观点却给了我们很多的启发。
不确定是人类生存在世界上面临的最大的挑战,也是人类区别于其他所有生物所独能感受到的烦恼。因为我们具有可以前瞻未来、解释分析,进而做复杂决策的大脑皮层,因为我们拥有对不确定的无限诠释的可能。生而为人,我们会带着对未来的恐惧陷入焦虑,也会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充满希望,这些都是十分真实而独特的体验。
可是当恐惧和希望打架了怎么办,在斯宾诺莎的时代,他坚信理性的强大力量可以帮助我们把怀疑从恐惧中移除,最终赶走恐惧;甚至最理想的理性状态,我们也无需依赖于仍然基于不确定的希望。这让我联想到鲁迅先生的那句名言:“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然而在当代人的焦虑中,我们却注定了是要在希望与恐惧的冲突中长期共存的,这是焦虑的历史必然性决定的,也是人性的真实性所决定的。
当被问到在当前的疫情形势下,如何学会应对不确定时,大多数时候我们想到的答案是,那就放下不确定,去抓住那些确定的事情吧。没错,这的确是缓解我们当下焦虑的一种非常明智的做法。但我觉得,这并不是这场疫情教会我们的全部。经历了这段特殊时期,我们不仅学会了抓住生活中那些人为可控的确定的部分,更重要的是学会接受并且习惯永远与各种不确定共存的现实生活。
所以在这场疫情中,让我们一起互相支持,共克时艰,缓解焦虑。但却也不必如临大敌地赶走焦虑,因为新冠病毒可以赶走,但焦虑它赶不走,也消不灭。当新冠病毒消失的那一天,当这场疫情成为历史的那一天,焦虑它还在,就如同生命它还在。
虽然依然不确定解封在何时,本轮上海疫情的好转在何时,但我依然相信等这场疫情过去,我们一定会更加珍惜健康、自由、亲情、社交等一切或许此刻我们正在焦虑地捍卫和守望着的东西。相信经历过这段历史的我们,未来一定可以更勇敢地去应对人类生活中必然存在的各种焦虑。
参考文献:
1、[美]罗洛·梅著,朱侃如译《焦虑的意义》,广西:漓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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